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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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过年夜饭,一家人围在一起守岁。

     有黎淙在,任凭傅氏和佟氏如何针锋相对,都不敢在公爹面前造次。

     黎昭坐在摇椅上,膝头盖着毯子,安静看着庶出一脉,他们虽出身稍稍差些,但前世在面对黎凌宕的屠刀时,腰杆子都是直的,从骆氏、傅氏再到庶妹黎杳、庶弟黎黎宏,没一个委曲求全的。

     搭在毯子上的手慢慢收紧,少女对庶出一脉多了珍视。

     这一年的除夕,黎昭没有如往常那样死皮赖脸入宫伴驾,终于不再是黎淙漏风的小棉袄。

     灯火通明的燕寝内,萧承屏退了一众皇亲国戚,坐在红泥小火炉旁独自烹茶。

     身上依旧是一袭青衫。

     玳瑁猫趴在他的脚边,蜷缩着身体,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 殿内静幽,落针可闻,银骨炭的灼烧声清晰入耳。

     没有黎昭在旁守岁,青衫身影多少有些孤单。

     习惯成自然吧。

     萧承用小铜铲戳了戳炉子里的炭火,有火星飘渺上升,映亮他的面庞。

     等釜内茶汤冒起泡,他才想起,所煮的陈年岩茶,是黎昭去年深秋送给他的。

     “承哥哥,岩茶能减轻胃寒,你胃不好,适当喝些。

    ” “承哥哥,以后每年守岁,我都入宫陪你。

    ” “你不孤单?可我觉得你孤单呀。

    ” 少女银铃似的声音回荡在耳畔,萧承撇开小铜铲,微微压低眉宇。

     果然习惯要不得。

     “曹柒。

    ” 珠帘外走进一道身影,虽身量不高,但腰是腰、腿是腿,苗条匀称,纤细空灵。

     “小奴在。

    ” “派人去打探一下,长公主和齐容与的车队,哪一个先入城。

    ” “诺。

    ”趁着殿内无旁人,天子又背对珠帘坐在雪白的毡毯上,曹柒才敢抬起眼,看向那道被灯火镀上轮廓的背影。

     宽肩窄腰,昂藏挺拔,明明有着读书人的飘逸洒脱,却又散发淡淡的忧郁。

     两股气韵缠络,时而清霁,时而阴鸷。

     距离皇城千里之外的山坡上,北风急呼啸,枯草覆寒霜,一行人马立在其上,眺望起伏绵延的石峦。

     一名老将双颊红透,手背皲裂,迎着风雪呵出一口白汽,“少将军,不知皇城的酒,可比边关烈?” 一名年轻男子跨马握鞭,朗眉星目,爽朗笑道:“最烈的酒永远是下一次品尝到的,这样才有期待。

    ” “驾!” 年轻男子扬起马鞭,一骑绝尘,溅起层层雪泥、草屑。

     哒哒的马蹄声阵阵作响,青年身姿入画。

     应了那句“银鞍照白马,飒沓如流星①”。

     ** 元宵节过后,一波浩浩荡荡的队伍驶入宫城,茜裙白裘的中年女子走出马车,站在车廊上俯看一众朝臣相迎。

     “恭迎长公主回朝!” 萧承给了长姐盛大的迎接仪式,也堵住了那些习惯说三道四之人的嘴。

     一朝长公主不容人轻视。

     在一道道恭敬的问安声中,年过三旬的慧安长公主萧琼由萧承扶下脚踏,长期被囚禁外加舟车劳顿,再名贵的胭脂,也遮盖不住女子脸上的憔悴。

     萧琼站定马车旁,环顾一圈,像是在寻找什么人。

     去往凌霄宫的路上,萧琼看向并肩而行的天子,“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