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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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连几日,季绾都有些嗜睡,将前些日子失了的元气彻彻底底补了回来。

    悲痛被她放在心底,不打算逢人提起。

     沉淀过的悲伤,划过有痕,仍觉钝痛,又在白昼的璀璨中,修复了伤口。

    日子还要继续,人要向前看。

     步入九月,日渐清凉,在满城桂花香中,乡试的士子们迎来了放榜日。

     京师乡试,榜上有名者可超百人。

     当桂榜徐徐展开,士子们怀揣忐忑,寻找自己的名字,落榜者面色猝变,颓然沮丧,中举者或狂喜或泪目,百态各异。

     沈栩没去现场看榜,静静等在太师府。

     这一次,没人敢再顶替他的名次。

     “中举了,公子中举了!” 当看榜的侍从欢舞着回来,沈栩随太师君毅鸿和主母谭氏走出二进院的正房,看向满脸喜色奔来的侍从。

     “公子是头名,头名解元!” “恭喜太师,恭喜大夫人!” “恭喜公子!” 头名之喜,不可言喻,再平静的心湖也会掀起波澜,沈栩握住拳,长长舒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 府中人和君氏族人炸开了锅,纷纷涌至沈栩面前道喜。

     素来严苛的谭氏也松了口气,欣慰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 刚刚赶回京的太师君毅鸿身上还披着厚重的裘衣,他朗笑一声,转身扣住沈栩的肩头,“府中又添头名解元,可喜可贺。

    明日的鹿鸣宴,吾儿定能大放异彩。

    今晚,咱爷俩喝上几盅,为父此番回城,带回了几坛极好的屠苏酒。

    ” 沈栩刚刚泛起的笑意凝在嘴角,喜悦被父亲的一个“又”字冲淡。

     君晟也曾中过解元。

     察觉出青年的情绪,君毅鸿有点无奈,笑哈哈不再多言。

     君毅鸿为人较为和善,尤其是稍稍上了年纪后,身体时常发寒,气力不足,每况愈下,要靠祛风散寒的药膳调理,故而需要抑制脾气,鲜少动怒苛责身边的人。

     沈栩中头名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,除了君家人,情绪最为起伏的当数沈家人。

     乔氏坐在小院的马扎上,与三个儿媳聊着闲话,兜兜转转就会绕到沈栩的身上。

     杨荷雯哼了声,都懒得说了,即便没有血缘,在婆母心里,沈栩依然是分量最重的。

     曹蓉一边看着淘气的儿子,一边磕着瓜子,“二郎说过,老四只要肯下功夫,凭他的头脑,考取个三甲进士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如今有名师加持,说不定能考取个一甲呢。

    ” 杨荷雯又是一贯的语调,“多飞黄腾达,咱们沈家也占不着边儿啊,有什么用?” “大嫂别把话说绝,多个人脉,多条门路,日后指不定用得上呢。

    ” 潘胭坐在一旁,翻看着腿上摊开的书本,没有掺和。

     季绾回来时,正听到杨荷雯揶揄潘胭,说若是科举准许女子参加,沈家能出个女进士。

     早在多年前,季绾就从沈栩口中得知潘胭是个才女,可惜命运多舛,才秀人微不得志,被束缚在世俗中。

     “绾儿回来了。

    ” 每每面对季绾,潘胭都会主动打招呼,或有些微妙的惺惺相惜,潘胭从季绾身上感受到了尊重。

     季绾拎着打包的糖水走进院子,放到几人之间的小桌上,招呼着三个孩子过来品尝。

     廖家铺子的糖水实惠美味,三个孩子蹦蹦跳跳,欢喜不已。

     季绾带回的份数多,足够一家子食用。

     杨荷雯意有所指道:“自打廖家老两口没了闺女,时不时给咱家送糖水,不会是安了旁的心思吧。

    ” 乔氏瞪她,“就你说多,人家就不能只是为了报答绾儿替他们讨回公道的恩情?” 杨荷雯不乐意了,“儿媳只是想给绾儿提个醒,别回头,那老两口岁数大了迈不开腿,让绾儿给养老。

    ” 季绾坐在潘胭身边,抱起她的女儿沈茹茹放在腿上,一边喂孩子喝糖水,一边煞有其事地笑道:“我争取让自个儿有那个本事,以防到时还要劳烦大嫂操心。

    ” 意思是,她有那份心思咯。

     杨荷雯闲闲笑道:“养儿防老,养儿防老,沈家养出来的小辈,都给别人养老去了。

    ” 乔氏端起喝剩的糖水回了屋,受不得大儿媳的尖酸刻薄。

    四子和四儿媳本事大,多养两个老人不在话下,她做长辈的都不在意,一个嫂嫂酸里酸气的作甚! 君晟回来时,季绾正在沐浴,他停下步子,找陌寒下棋。

     后院有一副石桌,落下的雀鸟成了观棋者。

     蔡恬霜搓搓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