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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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骞哥发誓,” 她的笑意渐淡,语气逐渐严肃起来。

     “发誓会好好地,认真地,跟梁弋周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快乐、幸福、困难、险阻,一切。

    ” 远处的山峰间,第一缕隐约的光逐渐有了形状,暗色的天光渐亮。

     “我发誓。

    ” 崔钰说。

     梁弋周感觉还是离开家乡太久了,这冬天天气尤其难适应,眼睛这么酸涩胀痛。

     “知道了。

    ” 他把证件重新小心收回大衣兜里,神色淡淡道:“你去逛两圈吧,我再坐会儿。

    ” “好。

    等会儿去林哥那吃早餐,我跟他说了我们来了哈。

    ” 崔钰摁着他肩,松快地站起来,拍拍长裤上的灰尘石子,大步流星地沿着红色跑道走远了。

    走着走着,又顺手用皮筋扎了个马尾,迎着曦光小跑起来。

    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梁弋周拍了张她的背影照,把她映在画面右下角,又找出之前的一个单独的相册,里面有276张结婚证的证件照。

    涵盖了正侧背面三百六十度,跟家里新桌子、新花瓶、飞机小桌板、北方大海等等陌生客人的合照。

     梁弋周坐在那儿挑了会儿,选了一张,跟她在一中操场的背影一起发了朋友圈,差不多半年没更新了,也是时候了。

     几乎是他发出去的十秒后,消息开始疯狂弹出来。

     【??】 【???】 【梁总你结婚了?】 【跟谁???】 【操??】 【什么鬼】 【p的吧】 【愚人节嘛】 【梁弋周?你是梁弋周??】 【盗号已举报】 【温馨提示做假证自嗨会被崔钰骂死】 一分钟内,消息已经过了八十条。

     梁弋周一条都没回,他唇角噙着笑意,把手机优雅地放回大衣兜里。

     胜利者最后只能有一位。

     果然如此。

     太阳跃上云层,放出了今日的第一抹耀眼金光。

     他追上崔钰,在晨光中揽过她的腰。

     “一起走。

    还翻那个墙?还是走正门?” “又不是贼,为什么老要翻墙啊——” 崔钰话没说完,已经被梁弋周扣过后脑勺吻了下来,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,交缠的呼吸里都是冬风的凉气,呛得崔钰又咳了会儿。

     梁弋周把人脸捧在手心,凶巴巴地半开玩笑威胁道:“以后不管大小事,第一时间分享给我!” 崔钰瞪圆眼睛:“梁弋周,你这是在威胁我吗,这么凶?” 梁弋周沉默两三秒,低下高贵的头颅,凑上前去再度吻住她,轻咬住她舌尖,唇齿间摩挲推进,最后在稍稍分开的空隙,才黏黏糊糊地把话送过去:“……算我求你。

    ” …… 为什么要回一中,梁弋周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原因。

     在他记忆中,真正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,就是在这里。

     梁弋周不知道,崔钰顺着操场散步时,踩在新的塑胶跑道上,想起的正是那场多年前的友谊赛。

    全程五千米,是在她高二放弃后的那个暑假举办的比赛。

    这场比赛征用了一中的标准跑道。

     崔钰也报名了。

    瞒着所有人,偷偷地报了。

    一中所有学生都放假了,没人来顶着太阳看这场冠军奖金只有八百块的不重要的比赛。

     她手术后复建了很久,也早都可以慢跑个一两公里了。

    想追求速度不可能,但至少能跑了。

    崔钰就想试一试,她根本没有肖想什么名次,只是想着能完赛就行。

    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,前一晚太紧张,她几乎一夜没睡,到了早上还开始低烧,上跑道时,已经有点晕眩了。

     所有参赛选手,一个一个地超过了她,前三名把她套圈了,第一名甚至套了不止一圈。

     这放在以前,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。

    但她那时候也没想别的,只想着两个字:完成。

     观众席本来人就不多,后来随着比赛选手减少,变得更少,到最后,只剩她一个人还在跑,和想看看她到底还能跑多远的观众们。

     最后三圈很难,她感觉腿和膝盖问题不大,但是呼吸已经不受控制。

    无论怎么用腹式呼吸调整,都无法获得原来的平静气息。

     天气又逐渐升到了三十度,崔钰咽口水的时候,有种在吞铁锈味血沫的错觉,呼吸也干燥起来,像拉风箱一样。

    每迈开一步,只剩折磨。

     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事,要以放弃结束了吗? 崔钰什么都看不清,只想着不要。

     在还剩不到两圈的时候,有人突然从观众席上跳了下去,身姿迅疾,穿过跑道内嵌的绿茵场,像一道闪电一样,冲到了草坪内线旁,来到她身边。

     “还剩七百五十米。

    崔钰,跟着我的节奏。

    ” 梁弋周说。

     他的声音坚决而平静。

    不属于鼓励,也不属于安慰,没有起伏的但非常有用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 梁弋周像是静静守着火堆燃烧的人,在看到它式微将灭时,冲过来带入一阵劲风,让它重新冲天。

     崔钰没有回应,她没有那个力气,但很快调整了更稳定的步频,一步一步跑向终点、穿过终点时,她听不见周围观众席上的欢呼声,所有的声响都隐隐隔着一层什么。

     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、如擂鼓的心跳声,还有少年近在咫尺的漆黑双眸,携带着烈阳的温度,一路灼烧进她心底。

     ——崔钰,你真牛逼。

     他说。

     那时崔钰刚好抬臂,把额上的汗水擦掉,避免掉到眼睛里。

    放下手臂,看见的就是迎着朝阳对她说话的梁弋周。

     整个天地,所有发生的一切无论好坏,好像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。

     对她来说,就是那一秒。

     为了补语文扫过的书也终于有了用处,如果未来,她想回忆,那一刻到底是怎样一刻? ——天地间充斥着生的豪情,风里梦里全是不屈的欲望史铁生。

     说来也巧,他们这次来又一起坐了很长的火车,以前一起逃课时也坐过的,在一场急雨过后,看见金色流光漫天遍野。

    崔钰靠在车厢连接处,从半圆的小窗往外头的田野上张望,还是跟小时候很像。

     三十岁的梁弋周站在她身后,也跟着眺向远方,偶尔垂眸,含着笑意看一眼她。

     十余年了。

     他们好像从很早之前,就开始共享日出日落,霓虹与暴雨。

     所有的苦痛都随着荒野的风被留在身后。

     记忆正变成梦中梦,风里风。

     因为良宵月,正当时。

     ——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