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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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两周前。

     她在早上八点冲进马家,跟马香英低声说了件事。

     马香英愣了阵子,语气不自然地说:“钰子你也十二三了,你大大方言爸爸可能帮你检查身体呢。

    别多想哈。

    来,把这瓶酒带给他。

    ” 那种轻飘飘的哄骗里带着试探,看到崔钰没反应后,对方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 崔钰的眼睛瞪得很大,很久后才噢了一声,缓缓转身,离开了马家。

     …… 前一晚。

     初夏忽然来了,空气凝滞般地热。

     她喜欢侧躺着睡,脑袋实实地压在枕头上,手实实地压在枕头下。

    家里常常就她一个人。

     但这天,身后空荡荡的感觉忽然消失了。

     有人贴了上来。

     她能感觉到,那具沉重的身体。

     永远在同她争斗咆哮的中年人,忽然变成一具热乎乎的肉体,浓重的酒气与烟气钻进她的鼻腔。

     那一刻,崔钰没有动。

     这种贴近里有小心翼翼的试探,跟以往的怒气、暴力大相径庭,散发着不同的气息,这让她犹疑。

     轻飘飘,幽灵一样的和平似乎要降落。

     崔文军打算跟她和平共处么? 和平是爱的一种吗?也许……也许。

     于是隐密而忐忑的等待。

     直到她的短袖下摆被掀开,直到那双手贴上来。

     顺延而上,对方汗津津的掌心收拢,胡乱在她胸上揉着。

     她刚刚长出的那部分,身体多余的那部分,随即传来隐痛。

     崔钰少见的没有动。

     被施法原来是这种感觉。

     这是她的生物学父亲吧。

    摸她干什么? 她脑子快速转着,又没有足够的知识存储,cpu转烧了也只是空转,没能第一时间转出结果来。

     ——可是好恶心。

     只有这五个字,飘过脑袋。

     以及,被点燃的隐密情绪: 那种期待爱的情绪转为愤怒,逐渐变成冲天的熊熊怒火,烧这个恶心的人,也烧自己。

     无能。

     无能。

     无能至极。

     …… 马香英看着倒水喝的崔钰,小心地问道:“那咱今天晚上……还给小成补课?刚好你也可以复习。

    ” “那天要上课,走得急没来得及说。

    ” 她从水壶旁边摸了根皮筋,扎起乱蓬蓬的头发,看向马香英,房间的朝向原因,没有阳光落进来,非常阴凉,这阴凉里笼罩着她平静的话。

     “我十三了,不是傻子。

    崔文军很恶心,你明明知道。

    你怎么不让他帮你检查身体?你爸会这样帮你检查吗?” “你也很恶心。

    出去。

    ” 马香英讪讪离开。

     崔钰倚着桌子,面上很淡,牙关却咬得死紧。

     恨不能咬断生活的喉咙。

     - 梁弋周再次见到崔钰,是半个月后。

     在他几乎都想不起这个人的时候,又在长乐中学的南教学楼二楼看见了她。

     他是初三生,平时用北教楼,今天偶然过来。

     崔钰是这学校的?居然是中学生?! 诧异之余,有点烦。

     梁弋周打算去其他卫生间,余光扫到她跌坐在女厕门口洗手池的地儿,动也不动。

     她的校服湿透,头发也狼狈的一塌糊涂,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。

     旁边的水桶空了。

     显然,不可能是自己浇的自己。

     “怎么,还在收贷,叫人揍了?” 鬼使神差地,梁弋周停下了脚步,居高临下地望着她:“及时收手吧。

    ” 如果她找自己帮忙,帮是不帮呢? 懒得多管闲事,但弄成这样也挺搞笑的。

     梁弋周正有一搭没一搭想着,就听见对面忽然开了口,语气没什么起伏。

     “你。

    ” “嗯。

    ” “给我有多远滚多远。

    ” 崔钰抬起眸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,锐利生猛,透明的烈焰从瞳孔深处倏然烧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