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不给我打电话就去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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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。

     去年冬天,那天,他忘记带钥匙,像无家可归的弃猫,被慷慨捡回去和贺之昭睡一张床,在不知道“喜欢”一词有多么大的威力时,就支支吾吾说喜欢,误以为人生就该如此平稳按部就班,和贺之昭一起念书,工作,他们永远都在一起。

     在这之后的一年中,许添宝念了小学,发生很多事。

    许添谊被迫禅让出友谊,情绪常常如濒临脱轨的列车,再再次体会生之难活不易。

    但什么都比不上这一次。

     其他的挫折和困难或有回转余地——成绩可以再考,人可以研究方式方法,让自己变得更加讨人喜欢。

     但挚友这么一走,飞机在跑道上立正、昂首,漂洋过海,就不知归期。

     从此以后,他们要见的人,要走的街,要学的知识,要过的人生,或许都将彻底不相干了。

     那他们还能是朋友吗? 第二天一大早,许添谊就提着个袋子去了对面那幢楼。

     姜连清去菜场买早饭了,贺之昭独自在家。

     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,许添谊攥着指缝间的细绳,不自在地问:“你明天走?”他特意趁着宝还没睡醒赶来的。

     “嗯。

    ” “什么时候?” “早上五点出发。

    ” “哦。

    ”许添谊说,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,“给你。

    现在不许看。

    ” 这递过去的纸袋子模样熟悉,正是他平日放在沙发后死角的那个,里面藏了所有归属许添谊的宝物,还有那张昨夜缝补好的同学录。

     他知道贺之昭的电玩上校被许添宝摔坏了,但他的还好着,甚至全新,原封未动。

     友谊有时候也得功利一些,他要给点好东西,给点许添宝那家伙给不了的,这样贺之昭才能记住他、感谢他。

     贺之昭接过纸袋,听话地没有打开看。

    正巧姜连清带着早饭回来,看到两个小孩充满愁绪地站在家门口,她把他们都揽进屋,拿出豆浆、油条和大饼招待。

     许添谊吃咸大饼,贺之昭吃甜大饼。

    那天许添谊说绝交,但现在大家好像都忘掉了,谁也没有重提。

     姜连清看着他们乖巧地喝豆浆的样子,忽然有点后悔。

    这种选择是否是自私的?是否母性中应有的牺牲的部分被她刻意地忽略了? 许添谊先吃完,擦嘴,他看到一旁的客厅摆了两个大箱子,快装满了,可屋里的东西好像什么都没有少,问:“这些没装进去的怎么办呢?” “没关系,带不走的,留给我哥哥他们了。

    ”姜连清答,“轻装上阵。

    ”也有不想带走一切代表过去的器物的私心。

     人生以此为切割点,注定是崭新的、不一样的篇章。

     许添谊犹豫了下,问:“姜阿姨。

    你是要和那个外国人结婚吗?” 姜连清点头,说是。

     “好。

    ”许添谊巴巴地说,“祝你幸福。

    ”这是没有任何功利心,最真挚的祝福。

     姜连清看许添谊,和贺之昭一样,在同龄人中算高。

    但那么多年前初次见面时,就连她的腰都没到,比现在的许添宝还要小。

    她愧疚,因为两个人是从小相互陪伴长到大,如今分别就像活生生要撕开黏在一起的橡胶。

     然抱歉,却也不免有那样的念头——两个孩子都还小,人生才刚开始,这别离当下似乎是沉重,等过个十年看也不过如此,到时候自然有新朋友在身边相伴。

    又是崭新灿烂的一轮。

     许添谊扭头问贺之昭:“我们家电话号码多少?” 贺之昭报出八个数字,摆脱了性命之危。

     许添谊点点头,说:“你在那边,弄好了,记得打电话给我。

    ” “好的。

    ”贺之昭说,“我会打的。

    ” 许添谊踌躇了一下,还是拿出自己口袋折的有些皱巴的白纸。

    他说:“你写个保证书给我。

    一旦安家落户就打电话,告诉我家里地址